老妈的“九斤黄”

老妈的“九斤黄”

九斤黄是上海浦东鸡，俗称九斤黄。只因这种鸡到了成年时可长到九斤以上，且通体以黄毛为主，故有“九斤黄”之称。清雍正《南汇县志杂志卷十五》记载：“鸡，产浦东者大，有九斤黄、黑十二之名。”

其实，老妈养了十几只九斤黄鸡，可是村里常遭鸡瘟，一死一窝，十几只鸡很快死光，只剩了一只九斤黄母鸡。村里很多人家的鸡也都死绝了。有人干脆不再养鸡了，只养几只鸭鹅。老妈觉得，农户人家，不养鸡，不像个农户人家样。老妈有个理论：农家农家离不开养鸡养鸭。

这只瘟后余生的九斤黄鸡成了老妈的宝贝，除了大孙子，它要排第二。老妈给它起名二黄。二黄熟悉老妈就像老妈熟悉二黄一样。二黄远运一搭老妈的影儿，一听老妈的声儿，便冲刺一般地跑过来，仿佛亲人久别后又重逢。有时它在外面一只老妈的脚步声儿，也早早奔到房门口等待老妈出来。老妈跟老爸生气，说话语气不对，它也蔫蔫地躲到一边儿；老妈高兴，它也围前围后，缠着老妈要吃的，嘴里还咯咯地哼着小曲儿。

老妈也特熟悉二黄。一听声一看样，就知道二黄是生病还是健康，是要下蛋还是耍扒窝。有一次，老妈发二黄生有点儿蔫，毛色有点儿暗，就商量老爸说：“他爸，咱俩儿堵墙角把二黄抓住，看看它是不是生病了，现在鸡瘟太厉害了。”老爸没咋在乎，只随口说：“好好的，净扯淡。”老妈生了：“你除了会吃鸡蛋，还懂个啥！”老爸无奈，帮老妈抓住了二黄，果然病，好在不是鸡瘟，经老妈悉心照料，不久毛也亮了，叫声也欢实了。

二黄下蛋可有一套，常下双黄蛋，又大又好吃。为了保证二黄的营养，老妈四季调料，丰富二黄的饮食。特别是夏季，老妈便到田地里找拉拉蝼喂鸡。拉拉蛄，学名蝼蛄、蛞蝼，俗称拉拉蛄、土猴，土狗。传言用拉拉蛄喂鸡，鸡爱下双黄蛋。其实是没道理的。据研究鸡下双黄蛋有三方面的原因：一是生理原因，母鸡因生殖机能旺盛，促卵泡素和排卵诱导素超量分泌所致。二是病理原因，多因突受惊吓，狂奔乱飞，腹压突增，压破“卵泡缝痕”，致使两个或多个卵黄移出所致。三是遗传原因。我觉得老妈饲养二黄那么精心，一定是遗传原因。

二黄趴窝孵小鸡也很拿手。有的母鸡光趴窝不孵蛋，老妈说“懒婆娘，净偷懒躲清闲。不下蛋也不孵蛋。”也有的母鸡倒是趴窝了，也孵蛋了，但常常撇窝，蛋孵了一半儿，小鸡还未出壳儿，这母鸡就撂挑子不干了。有时时间长一点儿，孵出了小鸡，但还没享小鸡“成人自立”，就撒手不管了。二黄不是这样，要么下蛋，要么趴窝孵蛋，而且恪尽职守。这倒有点儿像老妈，一生勤勤恳恳，任劳任怨，生了孩子，不论多么困难，都要养大成人。我一出生，就体弱多病，别人都说活不了。可是老妈硬是把我养活养大了，而且成了家里最有出息的人。因为我长大成了村中少有的大学生之一，老妈常常骄傲地对人说：“好汉寻常过，赖汉有出息。”

但是，二黄到底没有躲过鸡瘟，一个炎热的夏天，它悄然死去了，老妈把它深深地埋在了田地里，作为庄稼的肥料。这也为二黄的一生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。